我患有躁鬱症,但這沒關係

翻譯:Kiki,中國

 

(英文原文發表於YMI網站:https://ymi.today/2021/07/i-live-with-bipolar-and-its-okay/)

 

我在大學開學報道那天被確診。我媽媽記得看到天花板上掛著氣球,慶祝新生的入學。就在幾個小時前,我從精神科醫生那裡離開,獲得了一個新標籤——II 型雙相情感障礙(bipolar 2)。

雙相情感障礙曾被稱為躁狂抑鬱症,我第一次抑鬱發作是在19歲的時候。在中國留學期間的間隔年,我的情緒突然變得非常低落。食欲不振,不想起床,對自己有很多負面想法,包括自殺的念頭。

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一個成功、受歡迎的學生也會開開心心地去參加教會崇拜。所以當我開始抑鬱時,我周圍的人都驚訝得不得了。

我第一次抑鬱可能和許多壓力因素有關。我原以為我的學業成績會讓我進入海外一流大學。然而,寄出申請後,我並沒有拿到任何獎學金,放棄我的海外大學夢想令我十分痛苦。與此同時,我的好朋友們都已經進入大學,而我則選擇了間隔年在宣教船上服侍,然後在中國短暫停留。離家數月體驗了在世界各地的冒險之後,我發現要再重新回到我以前的生活很困難。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對自己在中國的生活感到失望。雖然我感覺與家鄉已經脫節,但我也覺得自己的中文說得不夠好,無法真正表達自己,並且也一直沒有找到一個讓我感到舒服的教會。與我在宣教船上努力把上帝放在首位的時候相反,因著抑鬱的臨到,我譴責自己是一個享樂主義者,隨心所欲地做讓自己開心的事兒。

在內心深處,一部分的我覺得我不能說自己出了問題,因為那時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結果。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我只能怪自己。因此,連續幾個小時,這些想法都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怎麼了?」、「我該如何自我修復?」,當我實在精疲力竭時我會想「繼續努力的意義何在呢?」

發現躁狂

在Skype 通話中,我的父母開始注意到我經常看起來很困惑、不穩定又緊張。我的記憶開始出問題,並嚴重影響了我的個人意識,以至於我有一次忘記在我的緊身褲外穿上短褲就走出了宿舍。在我的學習計劃剛剛開始三個月時,我的父母說服我飛回新加坡。

我最初被診斷出患有焦慮症和抑鬱症。然後醫生給我開了抗抑鬱葯。藥物幫助我思維變得清晰了一些。我的記憶也變得不那麼模糊,就連心情也不那麼沉重了。這真是太棒了!

但是當我幾周後回到醫生那裡時,他發現我變得很健談,這與我第一次就診時的情況大不相同。這讓他懷疑我有狂躁症(由抗抑鬱藥引發的),所以他給我換了治療藥物。

我記得自己谷歌搜索「雙相情感障礙」,讀到諸如「衰弱」、「終生狀況」之類的詞,就快速關閉了網頁。我不想再讀下去了。

雖然知道自己的病情有一個名字解釋讓我鬆了一口氣,但我繼續與自責和自我否認的想法作鬥爭。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接受了自己的真實情況。

雙相情感障礙是一種情緒障礙。在某一階段,你可能會經歷一陣抑鬱期,情緒低落,然後會有一段躁狂期,你會情緒高漲,感到無比自信。

在狂躁期,你的思緒飛馳著並且有各種遠大的想法。你可能會冒險去做平時不會做的事或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事物之間的規律和聯繫,這會強化你認為自己是天才的想法。

有一次,當我經歷輕躁狂(一種輕微的躁狂症)時,我確信我可以閱讀法語。還有一次,我睡不著,決定半夜打電話給德國的朋友,告訴她我們要開一家公司,並開始詳細介紹我針對剛移民到新國家的人提供國際視頻諮詢服務的商業企劃。

躁狂症可以變得很危險,因為你看到的並不是事物真實的樣子。有一次我過馬路闖了紅燈,因為我完全陷入了自己興奮的想法中。

暗處的醫治

重要的是要注意,雙相情感障礙有不同的類型。每個人的經歷都不同,每個人的個人經歷都與診斷結果一樣重要。

低劑量的藥物對我有幫助。在最初的四年里,我服用了一種配合我的躁狂和抑鬱周期的混合藥丸。眼動脫敏再處理治療(EMDR ) 和認知行為治療 (CBT)也讓我學會發掘潛意識中的恐懼(「如果我不成功,沒有人會喜歡我」)。

[:我在服藥方面仍有掙扎。每當「會不會我實際上根本沒有躁鬱症,所有這些癥狀都是我自我誘發的呢?」這樣的問題冒出來的時候,我覺得是自想逃避。但我決定將它們視為我的「恩典藥丸」,無論我是否認為自己配得到幫助和解脫,我都選擇接受恩典。]

我認識到,與頭腦中的謊言作鬥爭,成效取決於我們用來替換謊言的事物的真實性。我抑鬱的時期恰巧成為了我真正經歷屬靈成長的時期。

當我在中國處於最低谷時,我憤怒地將上帝拒之門外,因為想起祂會讓我感到內疚。然而,我最後還是回到了聖經的真理之中。經文替我說出了恐懼、痛苦和悲傷,即便並不是所有的內容我都喜歡。

一天晚上在一次查經學習中,我記得學習了一首古老的詩篇,它談到了兩類人,一類是上帝所愛的人,另一類是作惡的人(詩篇 36篇)。這首詩曾讓我很困擾。從我的角度來看,我有時候拒絕接受幫助,並且有時我父母試圖安慰我,我卻猛烈抨擊他們,這清楚地表明我不是一個好人。

那天晚上我明白的是,聖經明白我們同時會有很多不同身份狀態。我不知道別人在看我時會看到什麼,是肇事者、受害者、有罪的人、被寬恕的人、罪人還是聖人。然而,上帝卻應許,當祂看著我時,那遮蓋其他一切身份的唯一標籤將是「在基督里」,因為我相信耶穌的死已經為我所有的惡行付出了代價,而且因著祂使死人復活的大能,我可以改變。

羅馬書 8 章 1 節說:「如今,那些在基督耶穌里的就不定罪了。」這句經文改變了我的生命。如果我真的相信耶穌已經為我的罪付上了代價,我就不能夠再繼續在腦海中懲罰自己了。

當抑鬱症裹挾著要讓我陷入消極的漩渦時,耶穌卻以寬恕打破了消極的惡性循環,讓我有自由再次感受上帝的愛,並與他人分享這種愛。

上帝也通過認識和關心我的人向我展現了祂的愛。父母無私的愛和陪伴以及醫生的智慧都對我的康復尤為重要。儘管我的朋友們並不總是知道該做什麼或說什麼,但他們仍然在我身邊,以各種方式支持著我。

祂永遠不會離開我

與大家對被診斷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的誤解(認為他們虛弱或不穩定)相反,我的日常生活很正常,因為躁鬱症不會一直出現擾亂我的生活。去年一年,我都沒有躁狂發作,而前一年只有一次。我目前每三到六個月會去看一次精神科醫生,並且正在減少我的藥物治療。

靠著上帝的恩典,我能夠以優異的成績從大學畢業,帶領兩個學生小組,參加競技運動,並在高壓力的公司工作。即便如此,這些成就並不能定義我。

當上帝使用雙相情感障礙來提醒我在基督里我是誰時,我開始意識到比我的健康更重要的是我對上帝的信心。

當我的恐懼淹沒我時,我會試著通過壓抑焦慮的想法和瘋狂地計劃以確保自己的安全。我對雙相障礙的恐懼源於不知道隧道盡頭的光何時會出現,或者在我到達之前會發生什麼。

但是當我能夠用上帝所說的話來對抗內心的聲音時,我能應對得更好。當我晚上睡不著時,我向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的那位祈禱(詩篇 23篇2節);當我擔心沒有人照顧時,我記得上帝會供應我所需的一切,即使祂給的可能不是我所期望的(腓立比書 4章19節);當我感到抑鬱並且對我仍然會抑鬱發作感到沮喪時,我記得上帝讓萬事互相效力,為叫愛祂的人得益處(羅馬書 8章28節)。

每次我的躁鬱症發作時,我都會做錯事。但我知道上帝的恩典會遮蓋著一切的錯誤。我只能放手,相信如果上帝的旨意是讓我再經歷一次躁鬱發作,我的天父也永遠不會離開我。我相信祂會在這個過程中緊緊抓住我,並帶我戰勝這一切。

 

*此文章由雅米事工原創,如需轉載,請註明出自「雅米——聽見年輕基督徒的聲音!www.ya-mi.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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